sakura90833

表面上我將我的愛情火化，然而我知道對宇傑的那份情感，將會放在心裡，永永遠遠。
只是，我們之間仍存在著遺憾，而這份遺憾亦是永永遠遠都無法抹滅。

Chapter17──火化愛情

　　每當跟別人提起這段往事時，總是特別的難以啟齒，因為我不想要大家在聽完故事之後，對我投以憐憫的眼神，或是為我掬一把鼻涕或眼淚，甚至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安慰話。


　　也許我真的是隻滿身是刺的刺蝟，可不是嗎？我總是曲解別人對我好意的關懷。我想是環境使然吧。在我短暫的一生中，真正讓我完全解開心房的，其實不是怡君也不是宇傑，而是另一個人。


　　我時常在想如果他早點出現在我生命裡，是否可以為我避免掉許多悲劇呢？


　　其實，比起令人印象深刻的悲劇女主角，我寧可當讓人會心一笑的喜劇女主角，然而事與願違，在我結束我與宇傑的交集之前，我終究還是演了一齣爛劇。


　　那是我第一次這麼求人，只差沒有像連續劇演的那樣，哭著下跪兼抱對方的大腿，但不管如何，那片段的記憶，我至今仍印象深刻。


　　一切就如六年前一樣，我病發，然後開始安排一大堆的治療跟檢查，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鑑，所以這次我沒有向上次一樣恐懼嗎？我不清楚。


　　我只記得當我要求在治療前讓我在回學校時，引起媽跟哥極度的反彈，他們差點拿繩子要把我綁在病床上哪都不讓我去──誰叫平常乖巧聽話的我突然叛逆起來，三不五十趁護士不注意就想盡辦法要溜出去？


　　後來，二哥要求要跟我單獨談，他坐在病床邊，一開始我們沉默好久，那樣的氣氛壓得我很想逃跑，從來我跟二哥都是無話不談的，大概過了一世紀這麼久吧，二哥突然嘆了口氣。


　　「哥……」


　　「小希，妳可以告訴我，妳到底為什麼那麼堅持嗎？」我能感覺出二哥在壓抑著他的心情，為此我感到很難過，可是如果現在退縮了，我便無法全心全意做化療了。


　　「哥，我真的不能說，但……我真的必須回去一趟。」掙扎了許久，我仍舊選擇隱瞞真相，選擇輕淡描寫帶過事實，二哥已經為了我的事操心了好幾年，這次……我不能再讓他擔心我。


　　聽完我的話，二哥站起身，他的表情太複雜，我讀不出他在想什麼，我想下病床拉住他，他卻要我好好躺好，然後丟下一句他會去跟爸媽談便離開病房。


　　二哥很守他與我的約定，一星期後，爸媽同意我回學校，前提是我有任何狀況就要馬上通知他們。


　　要去學校那天，在梳理頭髮時，我望向鏡中身著制服的自己，想給自己勇氣，好讓我可以心無旁鶩去面對我接下來所要做的事，因為我知道，這對我而言不是件可以輕易去完成的事。


　　下樓，媽已經熱好車在等我，大哥及二哥，也難得地陪我一同到學校。


　　抵達學校後，大哥跟二哥問我要不要他們送？我搖了搖頭，然後拖著沉重的腳步我走上三樓，到了新的班級，班上來的人還不到三分之二，有些同學看到了我，熱心地上前詢問我的近況，我努力裝出很有精神的樣子，微笑說我沒事，只是生了小病而已。


　　──看來，學校還沒人知道我得血癌這件事。


　　也好。


　　「小希！」正當我要將書包放到椅子上時，我聽見怡君激動的聲音。


　　才剛轉頭，怡君便一把抱住了我，淚流滿面。


　　「怡君……」


　　「笨蛋、笨蛋，妳真的害我擔心死了妳，妳知道嗎……」怡君哭得很傷心，讓我不禁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真相。


　　可沒多久心底又冒出了另一個聲音，命令我不許如此自私，勉強忍住喉中的哽咽，我盡量平靜的問怡君：


　　「怡君，妳等等可以跟我到後庭院談談嗎？我有事想請妳幫忙。」


　　「我拒絕。」


　　我嚇了一跳，下一秒茫然的望著怡君，怡君面色凝重，咬了咬唇，須臾，她解釋道：「我覺得……妳要找我幫的忙不是件好事。」


　　「可是、可是只有妳能幫我了呀。」我焦急的說。如果現在不趕快擬好對策，等等宇傑來就什麼都不用談了……


　　「我……」怡君面露難色。


　　「怡君，我求妳。」垂頭，我拉著怡君的手，僵持好一會兒，她終於點頭答應。牽著她的手，我跟她一起下樓走到後庭院，這期間我們誰也沒說話。


　　確定四下無人，我娓娓告訴怡君我要請她幫忙的忙，當然，她聽完後的反應也在我預料之內。


　　「不行！我做不到！」怡君甩開我的手，背向我，我看到她的肩在顫抖。


　　「我知道妳會這麼講。」


　　「既然知道，就不要請我幫忙！」怡君轉過頭，她的語氣裡有些憤怒，她是以為我在耍她嗎？我覺得很難過，看來，如果今天不把話攤開來講明白，怡君是不會幫我的忙的。


　　走向前，我抱住了怡君，她哭著，我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而是自顧自的告訴她，我要講個故事。


　　怡君停止哭泣，卻也沒將我聽開，我知道她在等我說，我不選擇直接攤牌，是因為不願徒留更多的遺憾，於是我用了這樣的方法。


　　我說著一個故事。


　　那個故事，關於我、關於怡君、關於宇傑，關於好多好多人。


　　說著、說著，我的心揪了起來，原來，雖然明知道要放開，心裡卻仍是好捨不得……


　　那也是我第一次到五樓，因為在這之前我沒有所謂的學長學姐要找，這次會去，是為了要找陳裕捷學長陪我們一同演這齣戲。


　　一齣戲要成功，除了要有扣人心弦的劇情，還要有演技精湛的演員──恰巧這齣戲的男主角非陳裕捷學長莫屬，除了他我想不到更適合的演員。


　　本來以為說服陳裕捷學長這件事會很辣手，我甚至還作好要讓他知道我得血癌的心裡準備，但沒想到，我連問都還沒問完，陳裕捷學長便搶著答應。


　　「你該不會別有居心吧？」怡君依然不太相信陳裕捷學長。


　　「隨便妳說。」陳裕捷學長聳了聳肩，對怡君一笑便不再說話。


　　我們回到了八班，來到了八班教室旁的樓梯，我們打算在這埋伏宇傑，因為他去晨練完都是從這個樓梯上來。


　　「怡君，那就麻煩妳幫我看一下宇傑來了沒……」


　　「好。」


　　怡君走後，剩下我跟陳裕捷學長。


　　「妳這麼做其實真的很爛。」突然，陳裕捷學長說。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我不想多作辯駁，也許這方法真的很爛，可是已經走頭無路的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陳裕捷學長本來還想說什麼，卻給怡君的催促聲打斷。


　　「宇傑來了……」


　　宇傑來了？好快，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因為緊張，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這樣會露出馬腳吧？陳裕捷學長說，然而我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我不得不佩服陳裕捷學長的演技，時間抓得剛剛好，在宇傑走上來的同時，他一把把我擁入懷中。


　　「你！」


　　「如果妳真的有決心，就乖乖配合。」用只有我們兩個聽的到的音量，陳裕捷學長對我說。


　　我不再反抗。


　　「小希？」宇傑大概以為自己認錯人，所以，他猶豫的叫了我的名字一聲。


　　我應該回應他的，但我不能，輕輕掙開了陳裕捷學長，下一秒，我作了這生，我將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我拉住陳裕捷學長的衣領，踮起腳，一把吻住了他。


　　這簡直跟狗血八點檔裡頭的劇情一模一樣，只是我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我身上，而且還是我一手主導這齣戲的發生。


　　宇傑果然愣住了，等他回神，我瞧見他的眼神盈滿了傷心及絕望。


　　「我覺得裕捷更適合我。」


　　我沒等宇傑問我為什麼便先回答了他，我知道，當男生發現了自己的女朋友不再愛他，他們都想要知道令女朋友叛變的理由。


　　為了怕露出馬腳，我還勾住陳裕捷學長的手，將自己的身子拼命靠向他，陳裕捷學長還火上加油，摟住了我的腰，在宇傑面前輕點了我的唇。


　　登時，一股厭惡從心底湧出，偏偏我卻得裝得很開心、很幸福，還要將宇傑的難過視而不見，我覺得我快演不下去了。


　　這齣爛到不行再爛的爛劇，在宇傑跑開後宣告落幕，我望著宇傑的背影難過的流下眼淚，推了推怡君，我要她追上去。


　　「請妳代替我，讓宇傑幸福，好嗎？」


　　怡君點了點頭，對我跟陳裕捷學長說了聲抱歉，然後跑開。


　　跌坐在地，我放聲大哭，因為失去的不止有宇傑，還有怡君。


　　……


　　「媽，我去頂樓曬曬太陽，等等就下來。」


　　抱著一大箱東西，我快速躲過醫生護士的眼目直奔醫院頂樓。


　　將箱子放在水泥地上，我小心翼翼的從病服的口袋拿出了小小的打火機，從箱子裡頭拿出了與宇傑約會時拍的大頭貼，點火。


　　大頭貼的一角開始著起火來，不到幾秒中的時間，整張大頭貼已化作灰燼。


　　花了不少時間，我將箱子裡頭乘載所有回憶的物品一一給火化，我沒哭，因為我知道接下來的路，沒有理由讓我脆弱，雖然我真的難過到覺得自己快崩潰。


　　我將我與宇傑的愛情、與怡君的友情火化，雖然如此，可我知道他們會存在在我心裡，不被歲月抹滅。


　　我根本不想忘了他們。


　　親愛的宇傑，也許你現在已經恨透我到極點，可是我還是要偷偷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很愛你，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