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的生命並非完美畫上終止符。
但能在離開前再次遇見你,便是我最幸福的一件事。



【下部】


  我以為我的人生將畫上平淡的句點。
  就在此時,有顆流星劃過了我生命的天空,殞落在我心裡。

Chapter 18──你的出現


  醫院的生活真的很無聊,說它乏味也不為過,因為在爸媽的叮嚀之下,醫生護士們總特別關照我,讓我哪裡也去不得,有時候我得費盡力氣說服來巡堂的護士小姐,才能換來到醫院外的庭院散步的一點時間。


  為了不造成護士姐姐們的困擾,我開始在固定時間才去散步,早上、中午跟傍晚,起初媽還很反對讓我這樣到處亂跑,可醫生說適當的散步對我身體有益,媽才勉強答應。


  我喜歡坐在一旁,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去思索一些……我這輩子原本不會思索的一些事情。


  有天,正當我坐在花圃旁,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頭發愣時,餘光發現了他。


  一個臉上掛著如太陽般溫暖笑容的男孩,身穿白袍,重點是──我沒看過他。


  為了讓我的醫院生活更加充實,我花了一點時間去認識這一大棟醫院的醫生護士,從內科都外科……也因為這樣,我發現其實醫生跟護士們是顯少與病人有親密互動的。


  當然有例外,只是真的很少。


  而眼前這個人……大概是例外中的例外吧?他的笑容很燦爛、很真誠,沒有任何拒人於外的意思。


  推著輪椅,他還跟坐在上頭的老奶奶有說有笑,結果那一個下午,我就這麼盯著他看直到他跟老奶奶再次進了醫院。


  莫名的,我想要去調查這個人。


  後來的每一天,散步以外的時間我不在把病床當家,我會在醫院裡到處晃來晃去,晃了一陣子,有些人還會跟我開起玩笑來。


  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個我沒看過的醫生。


  他是誰?我從沒聽人提起他,難道他是偽裝成醫生要來偷醫院的錢還是什麼的嗎?


  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發現我很笨,因為一個小偷是不會有那樣的微笑,甚至是去照顧人。


  到今天為止我已經偷偷觀察他快一個月了,可我沒跟他說過半句話。


  我從沒想過要主動去跟他攀談什麼,不得否認在人際關係這點,其實我很失敗,所以我只能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有一次,被經過的恩潔姐姐抓包,她大我三四歲,是這裡實習護士,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如果要簡單明瞭的形容她的話──我想,她大概是很多男人的理想情
人。


  「小希,在看誰?」


  我嚇了一跳,轉過頭不知所措的看著恩潔姐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哦──原來妳在看游醫師啊!」順著我的視線,恩潔姐姐也發現了他,然後她替我回答我心裡的疑問。


  「游醫師?」


  「是啊!他是最近才來實習的醫生,跟陳醫生。」


  「那他一定很厲害!」我說。沒有人不知道陳醫生是個很偉大的醫生,而現在陳醫生恰巧是我的主治醫生,陳醫生很照顧我,他不像其他醫生一樣,只要待在一起超過三秒就會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陳醫生給我的感覺,就像父親一樣慈祥,雖然爸爸他從我小到大,幾乎不曾給我好臉色看。


  「游醫生很多人仰慕。」恩潔姐姐看了我一眼,接著曖昧的問:「小希也是嗎?」  


  「我才沒有!」我紅著臉,緊張的辯解。「我只是、只是對他很好奇……」


  「那就是啦!」恩潔姐姐不以為然。「要我幫小希介紹嗎?」


  「不、不用了……我要回病房去,不然待會兒又會被罵。」不等恩潔姐姐追問,我用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回到病房,我快速將病房門關上,就怕給別人看到我的糗態。


  事後想想,我當時的反應為什麼要這麼大呢?認識個人而已又沒有什麼。


  後來,真正跟他認識之後,我才找到答案,不過那已經是好久以後的事了。


  啊,至於堅持不主動跟他來電的我為什麼會認識他呢?原因是因為我耍了一點小手段。


  女人都是有那麼一點心機的,我亦是,只是為了值得的人用點心機,我想沒什麼。


  可我很懷疑我的演技是否一流?因為他完全沒看出我任何破綻。


  還是,真正的我,其實就是那個樣子?


  跟他開始熟識的那清早,我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爸媽過度的擔心讓他們在我還可以活蹦亂跳之時就已經準備好了輪椅給我預備,坐輪椅的日子好像年代久遠,我已經不記得那是什麼滋味。


  小心翼翼的下床,將輪椅推了出來,坐上去,感覺有點陌生及恐懼,我試著用手推輪子,才發現對於推輪椅這件事我很生疏,自己在病房裡反覆練習了幾次,我才感出病房。


  我怕到時候我會回不來。


  如往常一樣我到外頭散步,不過這次是坐在輪椅上散步,回程的時候沒見到游醫生在跟老奶奶聊天,略顯失望,算了,來日方長……就在我心裡這麼想時,我發現他人正站在醫院的長廊上,深鎖雙眉,似乎在煩惱著什麼。


  隔著一段距離,我望著他,心裡鼓譟著:去認識他去認識他……機會就在眼前,不把握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於是,我吃力的將輪椅往前推,奇的是在我還沒開口「搭訕」游醫生前,他已經主動詢問我:


  「需要幫忙嗎?」方才的憂愁好像假的似,現在掛在游醫生臉上的,是我看習慣的微笑。


  真誠、燦爛,令看的人總是感到心裡一陣暖。


  「可以請你幫我推輪椅回我病房嗎?」我不好意思地問。


  「妳住在幾病房呢?」


  「302。」


  游醫生點了點頭,然後人到了我後頭,我感覺到一股適中的力量正被施予到輪椅上,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我敢肯定,他現在臉上一定仍舊笑容滿面。


  總覺得回程的路好短好短呵,一下就到了,大概是因為他不斷找話題跟我聊吧?


  「我之前沒看過你哦!你是實習醫生對不對?」輕偏過臉,我回頭注視著游醫生,他人一怔,隨即誇讚我觀察力很敏銳。


  笑了笑,誰知道,下一秒游醫生竟然問我為什麼坐輪椅?


  為什麼?他的語氣中,含著滿滿的推測。


  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最後我選擇輕淡描寫的帶過。「我得血癌。」雖然,我是有多麼的想哭。


  但就像二哥曾經告訴我,有些習慣就算經過幾千年也不會改變,在外人面前輕易流淚,這不是夏萌希的作風。


  所以我將所有五味雜陳的心情收回心裡,一陣沉默之後,游醫生識趣的轉移話題,不知不覺,302病房到了。


  游醫生替我開了房門,將我推了進去,他很貼心,還伸手過來扶我,我整個人搭著他的肩,這樣的舉動有些逗趣,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而我除了感到開心外,心裡還有個念頭,那就是:他的肩膀還蠻好靠的嘛。


  剛才的尷尬沉默被我們拋到腦後,打開話匣子又不停的聊啊聊。


  「妳叫什麼名字?」游醫生問。


  「夏萌希,夏天的夏,萌生的萌,希望的希,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在我失意時,總能帶給我無限的希望。」我指了指我自己,接道:「剛好,我現在正需要滿滿的希望讓我有勇氣走下去。」


  我知道游醫生在看著我,但我沒勇氣直視他,大概是害怕他的眼神又是憐憫同情吧?許多親朋好友每次來探望我時,總是那樣的眼神,偏偏那樣的眼神,好像在無聲的告訴我:「妳已經沒救了。」所以在確定自己得了血癌之後,跟人講話時,我總是會低著頭……


  逃避事實。


  「以後……」


  「嗯?」


  「我可以天天來探望妳,陪妳談心嗎?」


  「啊?」我驚愕的抬起頭,剛好對上了游醫生溫柔的笑。


  在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整顆揪緊,心底盈滿了我不知道的情緒。


  「我問我能不能天天來探望妳,陪妳談心?」游醫生一臉又氣又好笑。


  「當然可以!」我點頭如搗蒜。


  我以為我的人生將平淡無常的畫上句點。


  就在此時,有顆流星殞落到我的心海,讓我的心起了陣陣漣漪。


  雖然我知道,當我握住了這顆流星的同時,勢必將為自己造成遺憾,但我不後悔,因為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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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kura9083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